第十三章 窑子

刚刚走进小千旅馆，一股浓重的花露水一样的味道便扑面而来，差一点把陈明科熏倒在地。阴暗的旅馆前台玄关，暖气机呼呼地吹着热风，一个看上去年过四十的半老徐娘正坐在柜台里面的躺椅上打着盹儿。这个已经过了中年、身体略微有些发福的女人相比年轻时候也是个挺有姿色的女人，说不定还算是这一块最早的性工作者……一想到这个听上去竟然还很合理的词，陈明科心里反倒感觉想吐。

王诚先一步走到柜台前，用右手中指关节在柜台靠内侧的地方连敲了三下然后停顿一秒后又敲了一下，中年女猛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露出了一副职业式微笑，挤出来一脸褶子：“哎哟，先生，请问你们需要哪种服务呀？”

陈明科知道，王诚这个中指敲柜台的方法在“窑子”里算是一个暗号，这个东西是之前一个参与扫黄打非的老警察告诉他们的。“窑子”里面表面上也都是些正经生意，不可能随便来个人人家就给你安排小姐，一般知道用这个“暗号”的，都是老顾客。陈明科以前也就是随便一听，这次还真正第一次用到这招。

“哎，老板娘，先别这样哈，这次来光顾可不是来玩女人的，”王诚摆了摆手，“是来给你们送女人的。”

中年女人听了，愣了一下：“什……这啥意思？我们这边哪个姑娘……给两位添麻烦了？”

“倒也不是什么麻烦的，我们哥俩啊，前几天外出，碰见个女的说要我们陪她玩玩，说是免费玩。我们这不是高兴嘛，就把她带回去玩3P，玩的开心嘛，也没啥。就是这玩完之后，我们哥俩倒头睡了，一觉醒过来，得了，那女人没了影，家里面的值钱玩意也都给扒走了，哎哟妈的，这真他娘的……”

王诚捶胸顿足，一副十分气恼的样子。中年女人“嗯嗯”地点着头，然后问道：“这种女人确实可气，不过两位这也是鬼迷心窍了，也不想想，便宜的都没有好货，免费的那不就更没有了？两位就早点来咱这儿玩，不就没这档子事了吗？我们店里的姑娘们啊，那是一个比一个规矩、一个比一个懂事，那可不是会去捞这种黑心钱的坏女人，两位可放心吧！”

这种时候还不忘加点招揽生意的说辞……陈明科哭笑不得。

王诚点了点头；“老板娘，你说的我们都懂！但我们也不能吃了这哑巴亏啊，对不对？我们就琢磨着啊，要不我们就来这一片问问看，那女的是不是原来在这儿干活的。”

“哎哟哟，先生你可别说这话啊。哎，虽然我们这些人啊，也不是什么文化人，但我们也知道，一分钱一分货啊，那种搞小动作的女人，我们店里绝对是没有的！您这可不能信口乱说。”

“嗨，什么跟什么啊！老板娘，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但是，你们这家店没有，其他的店就也没有吗？你们这一片，谁家姑娘走了、谁家来了新姑娘、谁家姑娘教养好、谁家姑娘爱做坏事，都差不多心里有个底吧？您来跟我说说，最近几天你们这一片，谁家姑娘突然跑了、没影了，我们去找那店家理论看看，是不是坑了我们的那小妞，要是能给问出来，我们哥俩自然会郑重感谢，以后也会多来你们店里玩玩！”

中年女人笑成了一朵花一样，点了点头，然后想了想，说道：“嗨，看在两位都是老熟人的份上，我就尽量跟你们说说我知道的吧……我听说哈，就娜娜家那儿，好像有个姑娘欠了债，好几天没回来了，也不知道是真跑路了还是被催债的给办了，听你们这么一说，说不定就是那家的姑娘搞得事，你们去问问娜娜看，不过那小女人心尖得很，这事她估计会一口咬死了不承认，两位可得注意着她那坏心眼哦。”

虽然中年女人只是说了对方的名字，但是陈明科还是知道该怎么去找的，因为他当时站在街道口看到了那个“娜娜理发店”的招牌，十有八九就是那儿了。

“嘿，老板娘多谢了哈，我们这就去会一会那婆娘，看看是个什么老妖婆能教出这么没教养的女人来！”王诚说着抱了抱拳。老板娘也是笑着挥挥手：“改日来玩哦！”

正当王诚和陈明科就要离开的时候，这时候，一个尖利的声音从走廊另一边传来：“老板娘，加钱！”

伴随着这阵声音，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秃顶男从走廊另一边走了过来，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裤衩。他晃悠悠地走到柜台前，从裤衩里抽出几张钞票排在柜台上：“三号，还是让小静来！”

“哎哟，先生，真是抱歉啊，小静昨晚出去去搞上门服务了，现在还没回来呢，”中年女人一脸抱歉，“要不让霏霏来怎么样？价钱跟小静一样的。”

“霏霏也行，赶紧过来就是了。”

裤衩男说完又摇摇晃晃地沿着走廊走了回去。王诚愣愣地看着那裤衩男，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陈明科小声问道：“怎么了？”

王诚回过神来，小声答道：“头儿，刚才那个是包大富啊！”

“嗯？”

陈明科惊讶了一下。他以前没见过包大富长什么样，不过这么个名字再加上家里是土大款的关系，陈明科自动联想出一个大腹便便、满脸奸诈的中年男人的形象来，但如果正如王诚所说，刚才那个瘦猴子是包大富的话，那这形象差距有点太大了。

“你确定是吗？”陈明科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

“没错，是他，以前我在地方电视台上看见过这货的照片，就因为这货长得跟他名字和身份完全不般配我才记得清楚。他那脑门左下边那儿有颗黑痦子，我刚才一眼就看到了。”

好像还真是……陈明科倒是还真没想到，那个让郑利通感觉头大的挂名“老板”，在自己挂名的工厂里发生命案的时候，正在这“窑子”里面玩女人，还让他们撞了个正着。

正在这个时候，中年女人朝着走廊另一侧喊道：“霏霏！霏霏！起来没？”

随后，一个穿着粉色棉睡衣、身材娇小的年轻女孩揉着眼睛从走廊另一边走过来，连打着哈欠：“怎么了啊，妈咪？现在还有人‘点餐’啊？”

“三号房的那位，赶紧换好衣服过去……别让客人等急了，”中年女人一边催促着，一边数着包大富留下来的钱，“这次还是有内射服务，注意备好避孕药！”

“知——道——啦！”霏霏懒洋洋地回应着，一边朝着包大富走过去的走廊方向走去。

“换衣服啊，喂，听到没？”中年女人大声喊道。

“里面都穿好啦！”走廊里面传来霏霏不耐烦的回答。

陈明科和王诚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跟去看看呗！”

两人打定了主意后，朝着霏霏走过去的方向探头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柜台前的老板娘，这女人也不在乎他们俩怎么还没有出门，打着哈欠坐回到躺椅上，继续闭眼打盹了。两人也趁着这个机会，沿着走廊溜了进去。

“三号房，三号房……”王诚一边瞅着一边在嘴里默念，“乖乖，这房间根本没标号啊，这客人要是走错了该怎么办……”

“你不是说你以前来过这儿？”陈明科反问道。

“这都多少年前的破事了，我哪还能记得那么清楚……”

然而王诚还没有说完，陈明科已经走到了走廊的尽头位置。走廊上没有灯，光线相当阴暗，但是走到头也没有看到刚才那中年女人所说的三号房以及包大富、霏霏的影子。

“头儿，这……”

王诚正要说下去，陈明科走上前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走廊尽头的墙壁，墙壁发出轻微的“咚咚”声。陈明科“啧”了一声，用手轻轻一推，前面的墙壁便被无声地推开了。

“哇！”

王诚小声惊叹。陈明科说道：“这种算是非常简单的伪装设计了，真要正式查工具都不需要，看一下楼体设计就能知道往二层去的楼梯大概在哪个位置了。”

“也就是说真正的‘小千旅馆’的三号房是在二楼的？呵呵，这也确实是她们干这一行的爱玩的把戏。”

两人轻声从门缝里穿了过去，然后再将伪装成墙壁的门关好。在门的另一边，就是往二楼去的楼道，肮脏的楼梯加上满是铁锈的扶手，跟刚才看到的装潢还算体面点的旅馆门面比实在是不堪入目。

两人沿着楼梯轻脚走上去，看到了二楼半掩着的铁门。开门之后，如同下面一楼一样，又是一条幽暗的走廊，两边的房门上这次已经挂上了门牌号。

“三号，就这个了。”

王诚朝着一扇木门指了指。陈明科小心翼翼地凑上来，耳朵贴了上去，立刻就听见一声娇媚的浪叫从里面传了出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