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三章 你，累了

　　“部长，这是目前最后一批的结案报告。”
　　“嗯。”
　　卡伦接过报告，报告里，“抹杀”这种的都属于轻罚，更多的还有意识抽取煎熬和精神催眠轮回，让你求死不得，折磨到灵魂崩溃。
　　再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维克，他的眼袋已经深到如同八九十岁的老婆婆，几乎要垂落下来。
　　明明已经很透支很疲惫了，可他整个人，却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反向兴奋。
　　维克很喜欢现在的这项工作，像是一条恶犬，将一个个“嫌疑人”抓到自己狗窝里，尽情地肆虐蹂躏。
　　谁能想到，拉斯玛精挑细选出来的这位学生，目前成了秩序之鞭里最可怕的刽子手。
　　不过他的风评现在还好，因为“恶名”都被自己给背了。
　　“这段时间，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部长，我不累。”维克态度坚定，像是迫切希望卡伦能给他立刻指派一个新任务，或者挑选一个新的撕咬对象。
　　“歇一歇吧，调整好状态，不久后还有一个大的项目我要和你一起去完成，我希望你能养足精神。”
　　“部长，能不能透露一下是什么大项目？”
　　“不能。”
　　“明白了，部长。”
　　“不过，你可以去订做一套新衣服。”
　　“嗯？”
　　卡伦对他摆了摆手，示意只能透露到这里。
　　“属下告退。”
　　维克离开后，卡伦翻阅起前线的战报。
　　自秩序对生命宣战起，战事，已经持续半个月了。
　　对于一场战争而言，这其实很短，但对比上次打轮回的“首日战争”高效率，又显得很长。
　　眼下，教会圈的局面，看似压抑，实则又平稳可控。
　　起初，战端一开，几乎所有正统神教包括一向以秩序盟友自居的原理神教，都对秩序发出了质询公函。
　　这是一股极大的压力，尤其是在沙漠联军那里早就已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反秩序联盟的前提下。
　　秩序这边，随时都会遇到新的“宣战者”，可以说，对生命的战事每多拖延一天，风险系数就极度加大。
　　但是，秩序教廷这边的应对措施，真的可以称得上是经典，经典到卡伦觉得日后可以上秩序大学教科书案例的程度。
　　首先，在军事层面，首轮就攻入新纳斯次大陆的诸多秩序骑士团，确实是在生命之园前停住了，但同时，秩序骑士团人为制造了一个巨大的“隔绝区”。
　　不仅中断了里面的传送阵法和通讯阵法，连占卜等非传统意义的“通讯方式”也都进行了强力干扰，为此，动用了一大批的相关神器，这是只有秩序神教才有的底蕴。
　　卡伦这里能看到生命之园没被攻破的确切消息，但外界是不知道的，他们只会猜测，秩序这边是否故意压制着消息，等待下一个跳出来的挑战者，然后，再调头对其进行反扑。
　　秩序神教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挖坑让人往里跳。
　　另外，生命神教外围主要圣地里，有5个，发布了针对生命神教教廷的批判宣言，同时宣布了自治。
　　这一举动，极大影响了生命神教的“自救”模式运转，其它圣地虽然没有这么极端，但也都表现出了极消极的姿态。
　　因为连他们自己都不知晓生命之园是否还安在，唯一确定的是，新纳斯次大陆上，有很多支可怖的秩序骑士团。
　　所以，眼下的生命神教，就如同是一个脑部被重击的成年人，哪怕其余肢体部分依旧正常，却失去了活动能力。
　　政治方面，以克雷德为首的三位枢机主教，连续在教廷开展外交会议，协议商定以前的矛盾的化解和利益的划分，罕见地表现出了极大的让步与讨好；
　　同时，新一批次“唤醒者”神官高调扩招，远超以往轮替规模的十倍，而“唤醒者”神官的作用，就一个，随时准备复苏秩序第一骑士团。
　　一边口头上示弱，一边亮出了肌肉。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不仅没有让主力骑士团尽出的秩序神教落入危险被动的境地，还成功开创出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局面。
　　松散联盟的劣根性，也因此暴露出来，当没有哪一家，不，是没有哪几家愿意当出头鸟牺牲自己去火拼了秩序时，大家就渐渐默认，将这场秩序对生命的战争，看作是一场“普通的”教会战争模式。
　　明明是公认的第一神教，在进行战争时，却又没有激起反抗联盟的合力反击，这种操作，真的是让人感叹。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生命之园，何时才能真的被攻破。
　　不过，从前线战报上来看，卡伦发现至今没攻破可能不是战事进展卡壳的问题，而是在故意拖延做着某种准备。
　　毕竟，秩序神教的真正目标，不是生命之园，而是里头的那棵生命之树，那可是当年秩序之神都没有办法破开的坚固存在。
　　“嗡！”
　　办公桌前的地板上出现了一道光圈，菲洛米娜打开了门，禀报道：“部长，来自执鞭人办公室的通讯申请。”
　　卡伦叹了口气，说道：“执鞭人办公室的通讯申请，下次不要拦，直接接通过来，知道了么？”
　　“哦，好的，部长。”
　　卡伦有些无奈了，得亏弗登最近对自己的态度是异常的好，否则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下属，敢让他等待通讯申请接通的话，那他肯定也会让其见识一下属于执鞭人的慈祥脾气。
　　光圈绽放，卡伦离开座位，站起身。
　　弗登的身影出现在了里面。
　　“拜见执鞭人。”
　　“奥古雷夫要塞，你现在再去一趟看一下情况。”
　　“是，执鞭人。”
　　“另外，你去完奥古雷夫要塞回来后，就直接去办公神殿外等候汇报吧，大祭祀很可能会启程去往生命之园，视察前线，你可以陪同。”
　　“是，执鞭人，感谢您的……”
　　“不用感谢我，可没有这个确定的任务，只不过奥古雷夫要塞的情况是你禀报出来的，你小子又有指挥打仗的经验，听完你的汇报后，不出意外，大祭祀应该会叫上你一同前往前线，抓住这次机会吧。”
　　“是，执鞭人。”
　　卡伦向弗登行礼。
　　虽然弗登说这不是任务，可这依旧是特意提携，大祭祀要去前线的这个时间点，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不过，卡伦也有些不理解，寻常上司对下属的越级关系，往往会视为对自身威严的冒犯和挑衅，可怎么到执鞭人这里，却变成了主动促成？
　　通讯阵法关闭。
　　弗登先将毛毯覆在自己双膝上，然后端起一杯草莓冰沙，用勺子慢慢吃了起来。
　　他马上要出一趟远门，亲自带队执行一个秘密任务，押送一位了不得人物回故乡，然后目睹他的自然死亡。
　　那位，曾经是大祭祀位置的另一个有力竞争者。
　　卡伦所疑惑的事情，在弗登这里，则再正常不过。
　　伺候完老的，再伺候小的，这日子实在是太累了。
　　“我先趁机给自己放个假，你们大诺顿小诺顿自己玩吧。”
　　自言自语到这里，
　　弗登忽然一阵发笑：
　　“呵呵，不会打架吧？”
　　就在这时，他办公室里的通讯阵法亮起。
　　还没等他放下手中的冰沙，大祭祀的虚影就出现在了他的办公室。
　　“拜见大祭祀，我已经命令纪律部长再次前往奥古雷夫要塞观测情况了，稍后他就会亲自向您去汇报。”
　　“不是这件事。”
　　“护送他回故乡的事，已经安排妥当，请您放心，我将亲自盯着，绝不会出纰漏。”
　　“弗登。”
　　“属下在。”
　　“这次，你做好自己的本职任务就行，其余的，交给他来做。”
　　弗登马上领会：
　　“属下明白。”
　　……
　　“我还是难以想象，光明，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迪克诺透过窗户，看向花圃里正躺在吊床上喝着酒唱着歌的尼奥。
　　只不过，尼奥手里拿着的不是酒瓶，而是战场上给金甲龙龟服用的刺激性药物，属于高规格的妖兽用兴奋剂。
　　阿尔弗雷德笑着问道：“那少爷呢？”
　　“少爷和他不一样，少爷有我主的气质。”
　　“好吧。对了，普洱让我对你说一声，希望你能在空余时候，多帮忙给小康娜补习功课。”
　　“我一直都在做这件事，只不过她最近不主动找我了。”
　　“呵呵，是的，她怕了，你是故意的是吧？”
　　小康娜没放过这个可以帮自己做作业的人，但做久了，她就不愿意了，本来一道题目，她多费些心思也能解开，有了迪克诺的帮助后，她被迫要用上二三十种解题方法。
　　抄写……也是很累的好不好！
　　尤其是有些题目不仅要抄写，还得用精神力拓印进卷轴中模拟呈现，这更是一笔巨大的精神负担。
　　迪克诺回应道：“是的，没错，我对她说如果多用些解题思路的话，会得到更多的表扬，她信了。”
　　阿尔弗雷德点了点头：“她毕竟还是个小孩子。”
　　普洱要的是教学质量，只要能帮小康娜加深理解，方法什么的，并不用太拘泥形式，所以一开始的表扬后，普洱马上要求小康娜每一题都要用更多种解法。
　　这样，迪克诺就自动成为了小康娜的辅导老师，小骨龙再聪明，也不可能比一位曾经的指挥官更会玩心眼。
　　电话铃响起，阿尔弗雷德接了后对迪克诺说道：“下去吧，少爷要出去一趟，要你陪同。”
　　“好的。”
　　迪克诺走出城堡，来到马车前，刚准备伸手开门，就被另一只手抢了先，是手里拿着一大瓶兴奋剂的尼奥。
　　尼奥对着里面笑道：“要去什么好玩的地方，一起呗。”
　　卡伦反问道：“我要去的地方，和一个神仆有什么关系？”
　　“哦，真该死啊，你这个家伙。”
　　嘴里这样说着，但尼奥还是坐进了车里，迪克诺也跟着上车，车里还坐着小康娜，小康娜见到他，马上嘟着嘴撇过脸。
　　卡伦一边摸着凯文的狗头一边对迪克诺说道：“她的课业，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少爷，这是我应该做的。”
　　尼奥扭头看向车窗外的空地上，看着正在忙碌的达利温罗，感慨着人和人果然是不一样，一个当上了私教另一个却只能做起了果农。
　　不过，达利温罗脸上却洋溢着高兴的笑容，他正在提前挖坑，给即将到来的肥料预留位置。
　　通过传送阵法，卡伦来到了奥古雷夫要塞。
　　伴随着对生命神教战事的开启，原本滞留在这里的秩序之鞭神官，逐步得到了解禁，可以回到工作岗位上去，不过仍有不少神官还和驻军留在这里。
　　庞克亲自来迎接卡伦，他的眼袋，可以和维克媲美了。
　　老规矩，卡伦先放开了凯文，让它去进行观测，自己则站在原地听取庞克的汇报。
　　汇报的结果挺乐观，而且站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只有一道雷霆击中了要塞防护罩，比上次在这里时，频率还降低了很多。
　　这意味着回归的进程，被放缓了。
　　按理说不应该这样，因为秩序骑士团对生命之园的威胁，应该会让他们加速才对。
　　庞克汇报完情况后，发出了一声感慨：
　　“部长大人，我说如果……如果奥古雷夫大人真的归来了，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该怎么应对？”
　　“你知道我每次遇到这种彷徨无措的情况时，会怎么做么？”
　　“请您示下。”
　　“我会看《秩序条例》，它总能指引我方向，我想，奥古雷夫要塞里，应该也有要塞条例吧？”
　　“是有的。”
　　“可是，真的让我下令向奥古雷夫大人开炮么？”
　　听到这句话，卡伦不由得用眼角余光扫向了站在不远处戴着面具的迪克诺。
　　这位，似乎就不存在这种烦恼。
　　“庞克，你是在向我汇报信仰情况么？”
　　“不，不是，我只是想向您倾诉。”
　　“那我就明确地回答你，当上峰的命令下达时，你严格执行就好。”
　　“上面，会下达这样的命令么？我的意思是，谁能、谁又愿意承担起这样的责任？”
　　“事情，可能没你想得那么复杂，这世上，敢于承担责任的人，也不少。”
　　凯文观测完回来了，卡伦也就顺势和庞克告别，又嘱咐慰问了一下还滞留在这里的一批秩序神官后，这才坐马车传送出要塞。
　　马车里，尼奥开口道：“最后一批滞留的秩序之鞭神官，是不是有特殊任务？”
　　“嗯。”卡伦没否认，“必要时刻，可以拿出命令，解除庞克的指挥权。”
　　尼奥耸了耸肩：“我就知道，执鞭人安排的？”
　　“我安排的。”
　　“呵呵，好吧。”
　　卡伦伸出手掌，凯文把狗爪按了上去。
　　画面接收完毕后，小康娜递上了纸和笔，卡伦在上面进行临摹。
　　和第一幅画不一样的是，这次画面中，生命之树的每一处结节上，都明显有了光亮。
　　这意味着，那些原本沉睡在结节处的神祇，正在主动将仅存的那点力量贡献给生命之树，以期加速回归的进程。
　　而站在最前方带路的奥古雷夫，原本贯穿其双眸的雷霆，转移到了身体其他部位，他的眼眸里，带着清晰的怨毒。
　　生命之树明明感受到了威胁，他们也明明加速了，但进程，不仅没快却还变慢了。
　　可是，自己的境界分明还在提升，饿瘾雕塑的模样，已经越来越像自己了，所以，秩序之神的力量，应该被进一步削弱了才对。
　　尼奥点评道：“你的画技，越来越好了。”
　　卡伦将这幅画递给了小康娜，让她收起来，随后，他又重新画了一幅画。
　　画中大概内容和先前一幅一样，但细节上做了点模糊，比如奥古雷夫的眼眸，不能再带有情绪。
　　待会儿它是要被呈送给大祭祀的，安全起见，不能画得太过分了。
　　尼奥看向迪克诺，问道：“可以提前阻止么？我的意思是，让他们没办法出来。”
　　迪克诺摇了摇头，说道：“虚空逆流的环境，并不适合我们作战，他们回归时，我们至多只能提前一点得到具体的坐标点，只方便来得及调动力量进行一场遭遇战。”
　　尼奥拿着画，指着上面一大堆的结节问道：“喂，这么多神祇呢，遭遇战？你打过么？”
　　“这种规模，在神战时代，算是小的。”
　　“可是神战时，是两边都有神祇存在，我们这边只有神教的力量。”
　　迪克诺有些无法理解地看着尼奥。
　　尼奥指着自己的脸说道：“干！你不是已经把我当成主神级战力了吧？”
　　迪克诺反问道：“不应该么？”
　　“应该个屁，我他妈现在只是个神仆，神仆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教内分配工作的话，我只能去教务大楼办事窗口后面当一个柜员，还是一个月津贴300的那种！”
　　卡伦问道：“尼奥，你现在适应了净化后状态了么？”
　　“适应什么啊适应，我觉得净化规格给你弄得太高了，现在出了问题。”
　　“帮你规格弄高了还不好么？阿尔弗雷德为此可是付出了很多心血。”
　　“好，很好，我现在每晚睡觉，关了灯闭上眼，脑子里的光比电灯泡对着眼还要明亮！
　　而且每次好不容易睡着，耳朵里就会听到一道声音，直接把我的睡意击碎不说，还让我眼睛耳朵鼻子包括全身上下的皮肤，都溢出鲜血，我现在都不睡床上了，怕弄脏床单，我睡浴缸。”
　　“什么声音？”
　　“不是，你不应该先关心一下我流血的事么？”
　　“这个事我经历过，慢慢你就会习惯了，先说是什么声音吧。”
　　尼奥叹了口气，像是在模仿着某种语气，
　　开口道：
　　【“你累了，我替你站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