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群星时代

　　片刻之后，众人站在了传送阵内。
　　路叶看着手中的两枚碎片，心说这事终于被搞定了的同时，妮姆芙通过传送机器顺利的将众人传送了出来。
　　众人回到了艾尔登王座的广场上，王位上的葛孚雷不知何时身形已经随风消逝，如同蒙葛特一般。
　　而亚基尔与史玛拉格虽然表现得非常高冷，嘴上说着“怎么弄得这么久，要是换我的话早就搞定了”之类的话，可身后的尾巴却是甩得很厉害，摇摇摆摆的。
　　王城罗德尔的战斗不久之前已经结束，因为在黄金律法被摧毁的瞬间，黄金树便已然崩毁，黄金律法都不再存在于交界地，王城的士兵们也就没了继续战斗的理由，不管是联军还是守卫王城的战士，在黄金树崩毁的那一刻都同时停止了战斗，抬起头来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眼中倒映着火红的大树化成灰烬的那一个宏伟瞬间。
　　“那么，接下来就是最后的事宜了。”亚基尔说，“抓紧时间吧，我们在这里等你们。”
　　梅琳娜和路叶阿褪转头看向黄金树。
　　树根的位置还未完全崩坏，还有时间去履行之前的约定。
　　黑夜与群星的律法，会给交界地带来自由。
　　这是玛丽卡经过思考之后才得到的结果。
　　她懊恼自己太自大了，以为成为黄金律法的代言人和艾尔登法环的容器，就能让交界地繁荣昌盛。
　　可真正要让这片繁荣昌盛起来，应该靠这片土地上的生灵们自身的努力，而并非借助外神的力量，凡人虽然无法洞悉外神的意志，但想来人家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帮你实现繁荣什么的……
　　几人拾级而上，来到了之前所在的圆环空间。
　　玛丽卡的身躯依旧在那里，不是以拉达冈的形态，而是以玛丽卡自身的样子，躯体残破，法环也也已然消失，路叶在发动石板力量的瞬间，黄金律法的根基也得到彻底的毁灭。
　　正当阿褪心里有些感慨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了声音。
　　“我的宝贝女儿……呼呼……好久不见了！”
　　“妈妈，不要抱得那么紧……唔，人偶的躯体要断了，关节处的润滑油要被挤出来了……”
　　在众人的前方，戴着雪白色魔女帽的人影，正被一个穿着黑红相间的魔法师袍的大块头的女人抱着举高高。
　　嗯，是月之公主菈妮和她的母亲，满月女王蕾娜拉。
　　母女相见，分外感人……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路叶好像看到菈妮的左右两边的手臂已经有些不对称了，再弄就该掉下来了。
　　“刚才你在天上使用暗月时，我都不敢相信那是你，不愧是我的女儿呀……这么快就找到了律法所在。”
　　“喂，不前去搭话么？”
　　路叶用手肘碰了碰玛丽卡，她现在还在仿生泪滴的身体当中，单独行动时间能有两三天。
　　“母女相见，吾为什么要上去搭话？”玛丽卡好奇的问。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也算菈妮半个爹不是么……”
　　“勿要妄言，”玛丽卡有些恼怒，“拉达冈与吾有何关联？那条黄金律法的忠犬只不过是借助黄金律法的力量强行影响了吾，并从吾的体内分离出去，与吾自身的意志并无关联……”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可以不用再说了。”
　　路叶把视线转了回去。
　　虽然刚开始秉持着高傲的公主姿态反抗了一会儿，但没过多久她就乖乖缩在了蕾娜拉的怀里，抛弃了稀人身体，改用人偶作为躯壳的她此刻在蕾娜拉的怀里像个娃娃，分外乖巧，慢慢的和蕾娜拉开始聊天，即使是半神有时也会扯家常，缅怀过去的经历和事物。
　　看着蕾娜拉和菈妮现在的样子，虽然觉得有趣，但还是觉得快些搞好律法比较好，不然一会儿这地方塌了就好玩了。
　　而另一边，菈妮并没有察觉到路叶和阿褪的接近。
　　梅琳娜与玛丽卡见状，则是退出了这里，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
　　“对了，那两个家伙怎么还没有出现？”菈妮这时突然发起了牢骚，“我维持着这个空间没让它垮掉，已经有些累了。”
　　“要不要让我来？”蕾娜拉说，“没了黄金律法垫底，想要维持或是摧毁这个地方都很容易，你失去了自己原本的身体，力量发挥不出来。”
　　“不要啦……我还想撑一撑样子。”
　　“咳咳……”
　　这时，阿褪假装咳嗽了几声。
　　菈妮像是受惊的小兽一样蹦了起来，从蕾娜拉的臂弯里探出脑袋，然后看见了一脸坏笑的路叶与阿褪。
　　“你、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菈妮惊呆了，甚至忘记从蕾娜拉的身上爬下来。
　　“不知道，反正不是从你说‘妈妈，不要抱得那么紧’的时候来的。”路叶嘿嘿笑。
　　“这不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你们就在了嘛！？”菈妮又羞又怒，正准备训斥两人之时……
　　“……你们让魔女菈妮蒙羞。”阿褪代替菈妮说出了这句话。
　　菈妮顿住了。
　　“怎么样，我的预测准确吧？”阿褪得意的朝路叶仰脑袋。
　　“你们两个……”
　　“好啦好啦，别生气，生气脸上的皱纹会变多的。”蕾娜拉摸着菈妮的脑袋。
　　“可我是人偶……不，身体是人偶来着……”
　　似乎是觉得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再佯装威严也没用，菈妮一下子就蔫了下来。
　　“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阿褪说，“那个什么黑夜与群星的律法，该怎么完成？大卢恩已经没有了哦，因为原本就是法环砸碎后的碎片，法环本身都没有力量了，碎片也不例外……只能放在家里充当摆饰了。”
　　听到这话，菈妮踌躇了一下。
　　而蕾娜拉则偷偷的抚摸着菈妮的无名指，随即对着路叶嫣然一笑，明明是很好看的笑容，可路叶不知为何一激灵，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菈妮当然明白自家母亲所指何意，暗月戒指现在就在路叶的手上，按照规矩，自己带领交界地走向代表自由的群星与黑夜时代之时，也得有人站出来成为自己的王……
　　“啊！我懂了！”阿褪这时候说，“新的律法也得有个王呀！”
　　看见阿褪如此来事儿，菈妮有些安心。
　　但对于让路叶成为她的王这件事，其实她还是有些犹豫。
　　不是对路叶有什么偏见，只是她还记得之前自己跟路叶的对话。
　　如果自己真的实现了追求，追逐黑夜与群星，交界地的生灵们固然是自由，但又有谁来为这一切承担后果？
　　是啊，就如同玛丽卡一般。
　　她成就了黄金律法，最终却也毁掉了黄金律法。
　　那么自己也应当承担起类似的责任。
　　菈妮的心中早有觉悟。
　　“都什么时代了，还在遵循传统律法？”路叶没好气的拍了一下阿褪的脑袋，“前朝遗老都被抛弃了，就不要再讨论什么王了。”
　　“啊？什么意思？”阿褪有些不明所以。
　　“意思就是现在不需要什么‘王’了啊。”路叶说，“这个什么黑夜与群星的律法不就是让交界地自由发展，不受外界干扰么？”
　　“啊？那如果最后玩崩了怎么办？”
　　“只要不是有类似无上意志的东西从中作梗，玩崩了也怪不得别人，你说对吧菈妮？”
　　蕾娜拉一愣，觉得路叶对于律法的理解似乎有些偏颇……
　　然而正当她准备开门见山的说出“当我女婿”之类的话时，菈妮却清了清嗓子。
　　“没错，就是这样。”菈妮说，“你们来这里，是为了让你们见证群星时代的到来，完成我们当初的约定。”
　　说完，她从不明所以的蕾娜拉的臂弯里出来，来到路叶与阿褪的身前，朝着前方的玛丽卡残破的躯体走去，捡起玛丽卡断裂的头颅，轻轻的将其高举起来。
　　“我在此宣誓，所有的生命、所有的灵魂啊，接下来即将迈入群星的时代，将遵循月的法则，开始千年的旅程。众生啊，在这没有律法的时代里漫长的思考吧，那彻骨的寒夜将离你们远去，步入恐惧、孤独、彷徨的至暗吧，然后，在漫长的思考之中……找到属于你们自己的路。”
　　随着菈妮的宣告，随之在前方的黑暗浮现而来的，是巨大的圆月，与冰冷的黑暗，散发着清冷的光辉。
　　“菈妮……之后你会怎么做？”阿褪问道。
　　“我要带着律法离开，将自由还给交界地的生灵。”菈妮说，“一路上辛苦你们了，谢谢。”
　　菈妮的律法不是黄金，而是星星、月亮与黑夜，她想让律法远离这块土地，即便生命与灵魂与律法始终联系在一起，律法也只需要远远的守望就好。
　　虽然无上意志和黄金树本身并不是什么善物，不过菈妮也从这黄金时代的黄金律法之中汲取了教训。
　　律法崩溃的全部原因，根本就在于律法是可以被篡改、触碰、毁灭的。
　　最好令交界地生灵们无法看到、感知、信仰、触碰到那律法，让律法无法被篡改，也无法影响到交界地的生灵，这便是最好的选择。
　　独自带着律法，开始千年的旅途。
　　这也对应了路叶持有的暗月戒指的那句话。
　　“——黑夜彼端所有的孤独，仅属于我。”
　　蕾娜拉的表情有些黯然。
　　她早已洞悉女儿的想法与志向，所以才会在路叶取得暗月戒指的那一刻如此激动，因为成为了律法的王，那么他便有资格与菈妮一同前往星空的彼岸，让菈妮不会孤独。
　　“也就是说，你要离开交界地了对吗？”阿褪问。
　　“不错。”菈妮点点头。
　　阿褪走上前，忽然张开臂膀无声的拥抱住了菈妮。
　　菈妮有些吃惊，但她没有拒绝这个拥抱，冰冷的双手也触碰到了阿褪的背部。
　　片刻后，两人分离。
　　阿褪将一个小东西塞到了菈妮的手中。
　　仔细一看，那是菈妮模样的人偶，不过做工比较粗糙，一看就是手工制作。
　　“这是我向布莱泽和达瑞威尔请教经验然后做的，希望它能够代替我陪伴你。”
　　虽然阿褪有些傻，不过她也知道带着律法独自远离交界地，在漫长的群星中穿行是大概是一件很孤独的事情。
　　“谢谢，”菈妮轻轻笑了，“虽然比不过我自己做的，不过我会好好珍惜。”
　　“啊？你也会做自己的人偶？”
　　“准确来说，不是我，是雪魔女。”菈妮说道。“这具人偶身体最初就是我自己做的，闲暇时间也会弄些小东西。
　　后来听闻布莱泽成立了什么同好会，我就改变了下样子去传授经验……只是没想到有个家伙后来居然做的比我自己还要好，可我又不好赶他，于是就让布莱泽……”
　　喂！原来搞了半天达瑞威尔被是你踹出去的啊！
　　路叶绷不住了。
　　不过他也还是走上前，给了菈妮一个拥抱。
　　“再见。”他轻声说。
　　“再见。”菈妮将脑袋轻轻的放在路叶的肩膀上。
　　“对了，你知道‘再见’还有一个含义么？”路叶突然说。
　　“不知道，是什么？”
　　“是会再次相见的意思。”
　　之后，路叶与阿褪离开了这里。
　　在王位前，路叶承诺之后会来接阿褪和梅琳娜去家里……当然，亚基尔与史玛拉格也不例外，因为这两货最终还是没能变回龙，决定要找路叶麻烦。
　　至于玛丽卡……她已经回到了阿褪的招魂铃之中。
　　【回溯世界进度：100％】
　　【当前世界所有碎片已集齐】
　　【回溯完成】
　　【锚点已解锁】
　　【回归主世界中……】
　　在跟众人短暂的道别之后，路叶的身影消失了。
　　片刻之后，亚基尔也带着阿褪一齐飞走了，好说也是革命同志一场，不带着阿褪和梅琳娜说不过去，而且阿褪最近的手艺也越来越好了……
　　另一边，黄金树内部。
　　“这样这的好么？”
　　“我已经决定了，母亲，我要独自带着律法前往夜空。”
　　看着女儿的模样，蕾娜拉最后没说什么，在菈妮的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要保重啊，我的女儿。”
　　“您也是，母亲，我们一定会在未来的某天再见的。”
　　蕾娜拉离开后，菈妮的身影逐渐虚幻了起来。
　　她即将带着律法前往夜空。
　　这并不是跑路，而是负责。
　　交界地就像是一块肉，先前黄金律法占领了它，即便将黄金律法一脚踹掉，也还会有其他虎视眈眈的狼来抢夺这块肉。
　　而菈妮掌握律法之后前往群星，代表着她在宣誓了交界地主权的同时，也断绝了其他新的律法来统治交界地的机会，将真正的可能与自由还给了交界地的众生。
　　菈妮拉出了阿褪给的“菈妮人偶”，看着它会心一笑。
　　她相信自己有这个，纵使漫游在群星之中，也不会孤单。
　　而在菈妮准备小心而郑重的收起人偶时，却愣住了。
　　因为菈妮发现，自己的手上，不知何时已被戴上戒指。
　　路叶知晓了菈妮所要承受的责任。
　　而作为协助菈妮的一份子，他愿意陪同菈妮一齐承担起这份责任。
　　这时候菈妮才明白了路叶之前所说的“再见”的另一个含义究竟指的是什么。
　　“再见……吗？”菈妮一愣，随即绽放出了笑颜，“那就期待有一天，我们会再次相见吧，吾王啊……”


第七卷 石之海